顺令县主怒气冲冲。
那些个家丁真要下狠手也是能拦得住的,只不过……要几个下人去拦主子,本就是强人所难。
何况眼下这顺令县主跟疯了一样,竟连自己的身份体面都不顾了,直接上手。
真要伤了她,这些家丁的脑袋都保不住。
一边是受罚挨打,一边是丢了小命,这个选择并不难,是以家丁们很快就败下阵来,由着顺令县主冲出了院门。
他们赶紧分成两拨,一部分人紧紧跟着,生怕顺令县主就此冲出府门,另一部分人则直接绕去了大门外守着。
谁知,顺令县主哪儿都没去,直奔着周大奶奶的院子来了。
刚到门口,就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。
这声音她听得最是熟悉——不是自己的长嫂又是谁?
想起自己过门后,就没有得到过长嫂的几次好脸色,今日丹娘一来,就能哄得周大奶奶心花怒放,格外开怀,两厢比较,怎能不让顺令县主怒火中烧?
她猛地推开门,闯了进去:“好你个沈宋氏!!你自己家里待不住,跑我家里作甚?上回子你对我无礼的事情,我还没跟你算账呢,你居然还自己来了?!你想拉着我嫂子说什么?你给我说清楚!”
一连串的轰炸,反倒将屋子里的两人问得瞠目结舌。
伶俐如周大奶奶也有了一瞬间的错愕,直接反应不过来。
丹娘回过神,抬手拢了拢鬓角,微微笑道:“怎么,我就不能来么?”
“你自是不能!”
“为何?”
“这是我家!我又没有下帖子请你,哪有不请自来的道理?!”
“噢。”丹娘笑盈盈地转向周大奶奶,“大奶奶,若是真的叨扰了,我这就请辞离去。”
周大奶奶的脸色已经相当难看了。
待客之道在顺令县主的身上是半点都看不到。
如此冲动蛮横,别说是皇家了,就说小门小户都不多见。
这不是把周家的颜面放在脚底下踩么?
“沈大奶奶是我请来的客人,不需要你下帖子请。”周大奶奶缓了一口气,到底不想在外人面前闹得太难看,这话说的有些不客气,但总算给了周全和台阶。
只要顺令县主是个聪明的,顺着台阶下来,就皆大欢喜。
可惜,她不聪明。
至少这个节骨眼上聪明不起来。
“不需要我下帖子请?”她怒了,“嫂子,你当真不知晓我与这沈宋氏的恩怨不成?我与她多次不合,她瞧不上我,我也看不惯她,我家里就不爱接待这样的客人!你若还拿我当你的弟妹,往后我就不愿在周家看见她这张脸!!”
周大奶奶直接无语了。
丹娘掩口轻笑:“是我来的不是时候了,那今日,我先告辞,往后有机会了咱们再说。”
没等周大奶奶开口,顺令县主又呛声道:“不需要有机会,你还是赶紧走吧!”
丹娘轻轻摇了摇头,对着周大奶奶微微一笑,径直离去。
顺令县主还追到门口,嚷嚷了一句:“别以为我会怕你,我姑姑只是暂时不得势,待她起来了,瞧我怎么收拾你!”
周大奶奶给身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。
两个婆子上前,从后头抱住顺令县主的胳膊,把人拖了进来,随着大门咣当一声关紧,顺令县主叫嚣的声音也安静了下来。
“呜呜呜!!”她的嘴巴被一团破布给堵上,出不了声。
周大奶奶早就气得浑身颤抖。
从做姑娘起,到嫁为人妇,开枝散叶,执掌中馈,她还没有像今日这般丢人过。
还以为上一次在廖家已经是极限,没想到一山更有一山高,人生处处是惊喜。
如今看着这个顺令县主,她是越看越不顺眼,恨不得立时三刻就把这糟心的扫把星撵出门。
忍了又忍,她道:“去请太太过来。”
顺令县主被两个婆子押着,被迫坐在榻上,动弹不得。
跟着她一道过来的丫鬟早就被周大奶奶的人支开了,另外寻了一处地方看管起来。
周大奶奶立在窗棱边上,背对着顺令县主,也不说话。
不一会儿,周夫人来了。
周大奶奶立马迎上前,婆媳二人到了另外一边的厢房里说话,周大奶奶声音压得很低,即便在这万寂无声的屋子里,顺令县主也听不清楚。
越是捉摸不透,越是让人心慌不安。
顺令县主卯足了劲儿想要听得仔细点,无奈身边两个婆子都身强体壮,她动弹不得。
约莫过去了一顿饭的功夫,周太太才过来了。
她面色阴沉,瞧不出喜怒,隐隐笼着一层冰霜,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一直盯着顺令县主,只把对方看得一头冷汗。
“是我周家委屈你了。”周夫人淡淡地来了句,“以县主之尊,确实不该屈就我家。”
顺令县主瞪大眼睛,流露出一丝惊恐。
这话是她的心里话。
可心里话被别人堂而皇之地说出口,这就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了。
没等她想明白,周夫人又道:“送县主回去休息吧,好好养着,过几日宫里应该就会来接县主回去了。”
顺令县主惊愕万分。
无论周夫人,还是周大奶奶都懒得跟她解释太多,直接命人把她押回了原来的住处。
大门一关,这会子外头的家丁都没有了,随便顺令县主出入似的。
越是这样,越是令人心慌。
她不明白到底哪一步错了,为何事情会朝着自己看不懂的方向发展……
几日后,这惶惶不安的石头总算落下了。
宫里来人了,将顺令县主接走。
坐上马车的那一刻,她只觉得无比轻松,撩起帘子最后一次看了一眼周家大门,唇边那雀跃的笑容怎么都停不下来。
马车一路徐徐,抵达宫门。
顺令县主仿若回到了自己最风光无限的时候,裹着那狐皮兔毛的大氅,满脸欣喜,脚下的步子都忍不住快了几分。
倒是身边的丫鬟觉得有些不妙,忐忑地问:“县主,咱们这突然能进宫,是、是出了什么事了么?”
“能有什么事?姑姑疼我,就算再如何恼我,顶多也就是打几下骂几句出出气罢了,她还是不愿见我在周家受委屈的。”
顺令县主一抬下巴,很是骄傲自得,“他周家算什么,平白无故害得我成了寡妇,我不与他们家计较就算了,还想困住我一辈子不成?”
这番洋洋自得也就维持到琼妃跟前而已。
依着宫规,她见了琼妃后盈盈拜倒,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大礼。
“见过姑姑,姑姑万安。”她掐着嗓子,故意说得格外乖巧温柔。
“抬起脸来。”琼妃的声音一如往常,似乎没有生气。
就在顺令县主抬眼的一瞬间,眼前飞过来一样东西,她一下子慌了忘了躲闪,额头上重重挨了一下!
哗啦一声,一只白玉的碗落在她身边,摔了个粉碎。
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了下来,令她眼前一片鲜红。
她不敢抬手去捂,直愣愣地看着坐在上首的琼妃,手脚冰凉,忙不迭地又磕了下去:“姑姑……”
“顺令县主不守宫规,你见了我该叫什么?若是还不明白,我便只能将你丢给教养姑姑,再好好学学规矩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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